第(2/3)页

    得知自己无法继续留在地月圈工作，吉尔斯着实沮丧了一阵子，但他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以更加旺盛的斗志返回到了工作中。加拉尔霍恩军事革命的胜利是无法改变的历史，他手上又没有什么神奇的时间机器能够扭转麦克基利斯的胜利并给莱斯塔尔·艾里安一个机会去落实那位终生强硬到底的加拉尔霍恩保守派贵族领袖心目中应当实施的改革。明确自身立场并以革命军的刹车自居的吉尔斯相信，世界会在厌倦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后深情地寻求传统的眷顾。

    “长官，我们整顿金星支部的阻力已经消失了一多半。”进入办公室的吉尔斯坦然地说，金星支部和金星圈殖民地公司勾结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如今金星圈殖民地公司因看好地球的市场、厌倦金星圈的封闭环境与加拉尔霍恩无处不在的敲诈而纷纷转移阵地，缺乏了这些和自身既勾结又斗争的金星圈企业掩护的金星支部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密。“得从个人入手来逐渐拆散他们建立的团伙，这些因利益而勾结在一起的人们往往会在面临更为艰苦的考验时由于人性或个人能力方面的不足做出些冲动的选择。”

    “这是我没有像许多人希望的那样到处宣布我们要让金星圈的风气焕然一新的理由之一。”一贯面无表情的石动少校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吉尔斯说，他打算在推进金星改造工程的过程中缓慢地完成对整个金星支部的调查和清算，如此一来既能保住加拉尔霍恩的颜面又能确保把那些成功的投机分子逐步清理掉，“几天来，我考虑了许多……我们对旧加拉尔霍恩罪行的公布和批判，已经反过来被我们的敌人所利用。他们试图从继承关系上说服公众相信我们和旧加拉尔霍恩毫无区别，又或者是把我们在火星战场的所作所为同我们自己公布的旧加拉尔霍恩罪证比较。既然我们无法和加拉尔霍恩这个名字决裂，一味攻击过去的报复式发泄或许该适可而止了。”

    “现在是我们用种种更切合实际的行动让革命继续活在公众心中的时候。”石动少校的转变令吉尔斯欣喜万分，他早料到革命热情的退潮只是时间问题。“重要的是，就拿金星圈来说吧，避免这里的居民再以革命或其他什么名义对付我们的最好办法既不是架起炮口轰炸他们也不是试图用革命的崇高理念说服他们，而是要保证他们摆脱精神上的空虚和躯体上的饥饿、贫困。能够吃饱穿暖又找到了人生价值却还想着造反的家伙不能算普遍现象。”

    麦克尼尔或许以为革命胜利就等于他赢了，但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离开石动少校办公室的吉尔斯得意洋洋地想着。一切个人与团体都无法真正地和过去一刀两断，加拉尔霍恩也不例外。永远被过去所约束的加拉尔霍恩革命军固然可以拿出阿格尼卡·卡耶鲁的名头号召人们重新回到锐意进取的美好时代，而加拉尔霍恩的一切黑暗也将如影随形，况且世上并没有哪一种舆论武器可以把加拉尔霍恩的贡献和危害彻底地割裂开。一旦革命军之中的绝大多数人意识到加拉尔霍恩的历史会成为根本无法摆脱的累赘，他们迟早有一天会选择想方设法和它和平共处……直到彻底与过去和解。

    但就目前而言，最要紧的事不是考虑怎么让革命日渐无害化，而是把散发着腐败气息的加拉尔霍恩金星支部早日打扫干净。其他和吉尔斯身份类似的随从们在这一问题上有着相似的观点，他们都赞同先从即将卸任的金星支部长布拉德利少校入手来把金星圈的犯罪利益集团抽丝剥茧地全部挖出来。没了布拉德利这个犯罪分子头目，其他或滥用职权、或贪污腐败的金星支部军官们抵抗的力度就会削弱许多。

    经过了相较两年前而言安全得多的航行后，抵达金星圈的石动少校一行人理所应当地受到了金星支部军官们的热烈欢迎。这其中最为兴奋的莫过于支部长布拉德利少校，他只要完成必要的交接手续——也许还包括一些更为棘手的工作交接——就能离开这座同时也关押着他自己的大监狱、返回地球开始一段新生活了。为了表现金星支部的诚意，布拉德利少校还专门举办了一个欢迎宴会，这明显地违反了革命军不久之前发布的有关【消除不必要繁文缛节】的规定，但石动少校和吉尔斯却都不打算抓住这个机会小题大做。

    他们明明有更有效的手段一击致命。

    “有许多担任支部长的先人坦言，他们并不想离开这个岗位。”宴会举办期间，石动少校找到了喝得红光满面的布拉德利少校，和对方亲切地交谈了起来。出身地球平民家庭的青年军官领袖说，他听说过许多前辈的故事，支部长是少数能够促使加拉尔霍恩军官们心甘情愿地留在地球之外而不是朝思暮想着返回地球的职务。“我的级别或许和您相同，但经验和见识不可同日而语。也许您能解答我的部分疑惑。”

    “现在和过去不同啦。感谢法里德准将，加拉尔霍恩改变了许多，我们这些多年来内心受着煎熬过双重生活的人也总算可以摘下面具了。”喝得酩酊大醉的布拉德利少校没说什么有用的话，只是一个劲地感谢麦克基利斯，“敬法里德准将——愿上帝祝他长寿、永远健康！”

    吉尔斯和其他几名军官没有被邀请赴宴，而且到场的众人也不会太在乎他们。虽然吉尔斯等人都是从月球舰队或其他效忠于莱斯塔尔·艾里安的加拉尔霍恩部队中起义投奔革命军的勇士，他们的所作所为被起初就忠诚地拥护革命的青年军官和一贯见风使舵的投机分子不约而同地视为临阵倒戈。受到鄙夷、堪称社交性死亡的他们有充分的理由暂时逃离布拉德利少校等人的视线、去做些真正重要的事。在这些人之中，吉尔斯负责的任务尤为重要，他的工作进展关系到新任金星支部长能否扳倒布拉德利少校在任期间日渐膨胀的金星支部犯罪集团。

    如果没有其他人的帮助，吉尔斯相信自己也能尽快找到布拉德利少校平日非法敛财的蛛丝马迹。然而，阿法姆设备公司和加拉尔霍恩革命军之间建立的奇怪友谊无疑减轻了他的工作负担。金星支部在金星圈殖民地所有权和经营权的问题上一直利用法律规定的模糊性游走于合法与非法之间的灰色地带，这本来是必须在金星圈团结起来才能共同勉强生存下去的金星支部和金星圈企业依靠彼此的默契形成的惯例，现今双方则失去了依靠共识继续维护惯例的必要。

    金星圈企业可以走，金星支部却走不成。想要避免自己在地球圈市场上处处被人针对的金星圈企业免不了要和加拉尔霍恩继续合作，而吉尔斯不过是凭借着自己的敏锐经济嗅觉以及和扎尔姆福特上校之间良好的个人关系讨要了一些算不上价格高昂的特殊回扣而已。只要他和阿法姆公司还有奥姆登公司沆瀣一气地篡改所有保留在金星圈的文件，日后他们就能凭借这些铁证如山的犯罪证据理直气壮地要求布拉德利少校认罪伏法。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