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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然没有接到新调令的麦克尼尔暂时和第61营的残兵败将们躲在伯纳姆基地里训练补充到前线的新兵，里面的黑人面孔和亚裔面孔比例越来越高了。这些新兵们往往会兴致勃勃地对麦克尼尔说，有玛丽安娜这样的顶头上司，他们的努力奋战一定能够得到回报，而不是像以往那样由上司截取下属的功劳再由下属承担上司的过失。

    “我得跟你道歉，亚当斯教官。”这天傍晚，结束了训练工作的布拉德利找到了麦克尼尔，局促不安地对麦克尼尔说，自己直到现在才体会到麦克尼尔当时训练他们的难处，“……大家都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根本听不进我说的话。现在他们可以凭着一腔热血和对建功立业的渴望坚持下去，到了前线之后，一旦这种意志消退了，我是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我还以为你要到了我这个年龄才能理解呢。”麦克尼尔诙谐地取笑了布拉德利几句，“……一代又一代人都是这样的，布拉德利。很多事情，只可去感受，用语言和文字都解释不清，哪怕能勉强说清了，下一代人没有体会过那些事，就不会对过去的教训有深切的感受。不过，你还没说你究竟为什么需要道歉呢。”

    “当时在奥布群岛……还有后来，我有时候觉得你仁慈得过头了，有时候又怀疑你故意不想给我们立功的机会。”布拉德利憋得脸红脖子粗，吞吞吐吐地说着，“……那个时候你说身为指挥官要顾及全局而不是由着个人的喜好来做事，现在我明白了。”

    “……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了？”麦克尼尔看了看布拉德利，猜测对方可能受了些刺激，“虽然我没理由对贵族的事说三道四，不过……在真正的大贵族眼里，你和平民没什么区别。对于那些以数百年、上千年的悠久家世而自豪的人来说，就算是如今尊贵的玛丽安娜皇妃也和我这种人一样，都是不该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贱民……对，就和编号区人一样。”

    “不不不，不是那么回事。”布拉德利梗着脖子替麦克尼尔争辩起来，“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亚当斯教官。看看你，拖着残废的身体也要继续为帝国效忠，而那些世代受帝国恩惠的家伙哪怕稍微磕破皮都会嚎哭个不停……”

    “好了好了，你的心思我也明白了。在战场上做你自己就好，要成为让敌人无比畏惧、让战友爱戴的合格军人。”麦克尼尔又拍了拍布拉德利的脑袋，示意对方跟自己返回营房，“……说点个人的事吧。不会是最近突然又有了新的人生目标，所以才急着找我来谈话吧？”

    到了夜间，麦克尼尔在同莱伊讨论那些真正会导致他们两个被帝国军抓去处决的绝对不能碰的话题时，把布拉德利的事当笑话讲了出来。

    “一群能在战场上协助他的妻子们？”莱伊听了，哭笑不得。他猜得到玛丽安娜的到来会给许多人形成心理上的冲击，但布拉德利的想法还是太离谱了。“怎么，他是不是还打算成立一个除了他之外全员都是女性的骑士团啊？”

    “起码他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对你说三道四了，不然我真担心他在某一天突然以你太软弱为名从背后向你扔刀子。”麦克尼尔卷起报纸充当扇子，没时间去买香水的他只好忍受着时刻伴随自己的异味。和其他帝国军士兵一样，他的身上仿佛永远粘着一层汗膜，怎么洗都洗不掉。“赛佛说得对，我们要抓住一切机会，让我们成为对各方而言都不可替代的人。”

    首先要稳住大卫·欧。尽管大卫·欧在麦克尼尔潜入南庭都护府期间发挥的作用十分可疑，相信对方身后有着多股势力的麦克尼尔需要他来建立自己同相应势力之间的联系。8月20日，麦克尼尔同赛佛在全面戒严的基督城郊区见面，向对方兜售了自己【策反】王翼阳的虚假计划。

    老实说，打着哈欠的赛佛对麦克尼尔的计划并不是那么感兴趣。王翼阳是王双的养子和继承人不假，但现在的王翼阳只不过是个南庭军低级军官，就算叛逃也不会给南庭军造成重创，顶多打击到王双本人。不过，麦克尼尔坚称，自小就接触了不少机密的王翼阳的价值不在于其直接掌握的部队和军事情报，而在于那些对旁人而言可能更像是娱乐八卦的种种细节信息。

    “好吧，要以什么名义呢？”大卫·欧拿出了一根香烟，仍像过去吸雪茄时那样摆足了仪式感，“我猜你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在我继续说之前，我希望你对我所说的全部情报保密。”说到这里，麦克尼尔的眼神变得冰冷了些许，他不认为自己的身份暴露和赛佛直接相关，可赛佛能精确地抵达港口把他和莱伊救走仍然值得怀疑，“不管是即将要策反王翼阳的事，还是接下来的情报网络的事，如果你打算让第二个人知道……”

    话说回来，从上次在码头见到赛佛开始算起，大卫·欧每一次和麦克尼尔见面都会戴着墨镜或一种造型很奇怪的护目镜。当麦克尼尔装作随意地问起此事时，赛佛只说这是皇家特种空勤团正在替帝国军测试某些新型设备。知道自己问不出实话的麦克尼尔断定其中有鬼，因为莱伊还提到过赛佛有时候又会戴上耳塞。看在上帝的面子上，大卫·欧很可能不仅知道麦克尼尔拥有GEASS，甚至也了解莱伊的GEASS的特性。仅仅一想到这点，麦克尼尔便不寒而栗。

    那么，他就更要冒险和对方合作了。赛佛背后的其中一股势力，显然了解他和莱伊会拥有GEASS的前因后果。

    “……那难说得很，倘若达尔顿上校或是更重要的人问起来，我是没法替你保密的。”

    “算了，你既然这么诚实，我相信你的人品。”麦克尼尔说着，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其实也没什么。南庭都护府收留了不少流亡者，这些叛徒里有相当一部分是共和派，他们仍然和他们的同伙保持着联系。借助这一点，我们就可以非常方便地同我们的人联络。”

    “听起来可行。不过，你还缺很关键的一步。”赛佛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烟雾围绕着麦克尼尔，久久未曾散去，“要是王翼阳不想叛逃了或者打算把你们的情报交出去，你要有制裁他的最终手段，确保他不得不叛逃。”

    麦克尼尔皱了皱眉头，向赛佛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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